寻找心灵归宿：《内沙》导演谈有机农业与现代性反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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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在灰蒙蒙的江风中，一个女孩和她摇摇欲坠的有机农场
五月的杭州已经有些闷热，但在电影《内沙》的超前点映现场，观众们仿佛被带到了长江入海口那个湿冷的冬天。银幕上，崇明内沙岛的江风把女主角小余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，她蹲在菜地里检查那些长得不太好的有机蔬菜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

这片菜地就是小余的全部。她辞掉城里工作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有机农场，结果现在菜卖不出去，钱快见底，偏偏这时候老妈说要来看她。导演杨弋枢把镜头怼在小余那张晒得发红的脸上，你能看见她眼睛里那种又倔强又心虚的光——就像每个在外打拼的年轻人，电话里跟父母说”我过得可好了”，实际上泡面都快要吃不起了。
电影里最让人喘不过气的不是农场要倒闭这件事，而是小余妈妈来的那天。老太太穿着城里带来的呢子大衣，踩着高跟鞋在泥巴路上深一脚浅一脚，看着女儿住的活动板房，冰箱里除了几个鸡蛋啥也没有。她没直接说”跟我回家”，但每个眼神都在说这句话。小余硬着头皮带妈妈参观农场，指着一片蔫了吧唧的菠菜说”这是不打农药的”，妈妈突然弯腰扯了棵菜塞嘴里嚼，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，却说了句：”是比菜市场的有味道。”

这片子拍得特别”糙”。崇明岛冬天的风好像能穿过银幕吹到观众脸上，演员们冻出来的鼻涕泡都真实得不行。演小余的张丹根本不是专业演员，她在岛上真住了两个月，学着怎么种菜怎么喂鸡。有场戏是她半夜发现鸡舍漏雨，抱着稻草往屋顶上爬，结果摔下来坐在泥水里发呆。那个镜头一镜到底，你能看见她手掌被稻草划出的血道子，还有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半天终于砸下来的瞬间。
导演杨弋枢说她写剧本时总想起两个画面：一个是她妈站在阳台上给花浇水的身影，另一个是在菜市场看见的，被顾客挑剩下的歪瓜裂枣。她把这两个画面揉在一起，就成了小余的故事。电影里有段特别妙的戏，小余去参加有机农产品展销会，隔壁摊位的大叔教她：”你得把菜摆漂亮点，虫子咬过的叶子要藏下面。”小余愣了半天，最后把所有被虫咬过的菜都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，还挂了个手写牌子：”虫子吃剩的，更安全。”

这片子在上海电影节首映时，有个开过农场的老教授看得直抹眼泪。他说太懂了，那种明明知道怎么做能多赚钱，但就是拗不过自己心里那根弦的感觉。小余最后也没成为什么有机农业大亨，电影结尾她蹲在江堤上啃馒头，远处货轮鸣着笛开过，她突然笑了。这个笑比什么豪言壮语都有劲——就像导演说的，这片子不是在讲坚持理想有多伟大，而是在说当理想撞上现实时，那些细碎的、狼狈的、但又特别珍贵的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