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蜗牛回忆录》:黏土童话,致郁与治愈并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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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蜗牛壳里的光:当亚当·艾略特再次撕开生活的创可贴
“你见过蜗牛哭吗?”银幕上的格蕾丝把耳朵贴在玻璃罐上,七十年代的阳光透过蜗牛黏液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这个画面像根鱼刺,突然卡在我喉咙里——原来孤独真的有形状,是螺旋状的,一圈圈绕成密不透风的壳。
澳大利亚导演亚当·艾略特的新作《蜗牛回忆录》里,黏土捏成的人物总带着不均匀的肤色和歪斜的眼睛。就像他前作《玛丽和马克思》里用巧克力治愈孤独症的胖姑娘,这次唇腭裂女孩格蕾丝的每道黏土接缝都在呼吸。当养母用”被上帝亲吻过的孩子”安慰她时,镜头突然切到弟弟吉尔伯特被养父按在洗衣盆里的画面,肥皂泡混着血丝往上飘。艾略特式的黑色幽默从来不是玩笑,是把现实拧出汁的绞刑架上的舞蹈。
1975年澳大利亚郊区的阳光晒得人发昏。格蕾丝在收养家庭后院发现蜗牛交配时会分泌蓝色黏液,这个生物学细节后来变成她对抗世界的铠甲。她给每只蜗牛起名叫”吉尔伯特”,直到某天在报纸社会版看见某间福利院火灾的报道。而真正的吉尔伯特正在用铁皮罐头收集自己的脱落的牙齿——养父每打断一颗,他就多一枚”自由勋章”。黏土动画特有的顿挫感让虐待场景像卡带的录像,反而比流畅画面更刺痛。
影片最残忍的温柔藏在格蕾丝中年时期。当她被假牧师骗光积蓄,摄影机突然拉远成上帝视角:橘红色沙发上的女人小得像颗蜗牛卵,茶几上摆着二十七个空伏特加瓶,每个瓶口都趴着风干的蜗牛壳。这时背景音响起童年时父亲教的俚语歌谣:”蜗牛蜗牛快出来,不然用锤子敲碎你的壳…” 艾略特总擅长用这种错位的童真当解剖刀。
平姬的临终信是整部电影最轻盈的坠落。这个总把假睫毛戴反的脱衣舞娘,在化疗掉光头发后给格蕾丝寄来一顶用蜗牛壳串成的假发。”它们在我头上爬了整整28天”,信纸背面还粘着干涸的蓝色黏液。当格蕾丝戴着这顶会哗啦作响的帽子走向大海时,浪花声与蜗牛壳的碰撞声混成奇妙的安魂曲。这种用荒诞对抗绝望的叙事,让人想起《玛丽和马克思》里那个用所有退休金买巧克力寄给笔友的老人。
游乐园重逢那场戏,旋转木马生锈的轴承发出类似蜗牛咀嚼的声响。吉尔伯特从阴影里走出来时,镜头焦点却对准他口袋里露出半截的铁皮罐——里面装着四十二颗牙齿。没有痛哭流涕的相认,姐姐只是递给他一只蜗牛:”它叫格蕾丝,今年刚满三十岁。” 当两人把父亲骨灰撒向旋转的摩天轮时,那些灰色粉末在阳光下居然闪出贝壳母的光泽。
看完全片才懂为什么安纳西电影节评委会主席称这是”用黏土雕刻的疼痛标本”。格蕾丝床头那盏用蜗牛壳串成的夜灯,分明在说:有些光必须穿过曲折的螺旋才能抵达黑暗的核心。当北京电影节观众发现骨灰飘落时背景音是蜗牛啃食生菜声,突然就理解了艾略特说的——”治愈不是结痂,是学会与疤痕共生”。
散场时前排姑娘对着手机哽咽:”原来我们都在偷偷收集自己的蜗牛壳…”她屏幕上正定格在最终画面:空罐头里,两只蜗牛黏液交融成完整的∞符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