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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旗进人进
那面黑底白边的三星旗,是在一个燠热的午后升起的。旗在粘稠的风里缓缓展开,不像布帛,倒像一块从大地深处揭下的伤疤。韦绍光攥着锄头的手,汗出如浆。他认得这旗,是何玉成连夜叫人赶制的,说是“进则同进,退则同退”的凭证。可在他眼里,那更像一道催命的符。他不过是个种菜的,力气都耗在那一畦畦菜地上,最大的念想是秋后能多换几斗米,让妻子脸上添些笑影。如今,这旗子一升,他这握锄头的手,恐怕就得去握别的东西了。
几天前,几个红毛鬼闯进村里。他记得那刺鼻的硝石和酒精混杂的气味,记得那些毛茸茸的手臂如何拽住他的妻。妻那声短促的惊叫,像瓷片划破寂静,在他心里拉开一道至今仍在渗血的槽。他当时吼叫着冲上去,像一头被戳了窝的兽,凭着蛮力将人撞开。乡邻们闻声赶来,鬼佬们才骂骂咧咧地退走。妻缩在墙角,身子抖得像风里的残叶,看他的眼神,除了惊惧,还有些别的东西,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让他心头一刺的东西。那一刻,护住妻的羞愤,比护住那一园子菜,要沉重千万倍。
何玉成站在一处土坡上,长衫的下摆沾了泥渍。这位平素言语不多的士绅,此刻声音却像沉钟:“旗进人进,旗退人退,打死无怨!”话音砸在每一个人的沉默上。韦绍光看见人群里有打铁的阿炳,他那双抡惯了铁锤的臂膀紧绷着;有织布的陈嫂,眼角还带着泪痕,手里却死死捏着一根洗衣的棒槌;还有许多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脸,黝黑、爬满沟壑,都是在这片土地上刨食的人。他们手里是镰刀、锄头、鱼叉,这些与泥土、与生计相伴的物什,如今冷冷地对着天边那隐约可见的、架着乌黑大炮的舰船。没有什么慷慨激昂,一种更沉实的东西在百十个胸膛里无声地汇聚,是屈辱,是积攒了太久的愤懑,是退无可退的决绝。韦绍光觉得手里的锄头杆,滚烫。
牛栏岗的伏击,是在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中爆发的。天像漏了一般,雨水密集地砸落,天地间只剩下哗哗的声响。雨水糊住了眼睛,脚下的红泥瞬间成了沼泽。韦绍光伏在齐腰深的草丛里,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流成一条线。他看见那些穿着猩红军服的身影在泥泞中笨拙地移动,他们手里的火枪,在雨水的浸泡下,成了哑巴的铁棍。
突然,那面三星旗在滂沱大雨中猛地向前一挥。像一道无声的闪电。
“杀——”
不知是谁先吼了出来,随即是百人、千人的怒吼,从胸膛里,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,压过了雨声。韦绍光跟着人群冲了出去。他奔跑着,水花在脚下四溅,泥泞试图吞噬他的草鞋。他这一生从未这样奔跑过,不是为了逃荒,不是为了赶集,而是向着那些曾经让他望之生畏的“鬼佬”冲去。一个英军士兵惊慌地试图用刺刀对准他,那动作在泥水中显得那样迟缓。韦绍光甚至没有思考,他惯于掘土、刨根的手臂猛地挥起锄头,那动作和他平日里锄地并无二致,只是更加狠厉,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的蛮劲。金属砸入肉体的沉闷声响,被淹没在四周震天的喊杀与风雨声中。
他什么也听不清了,只看见无数和他一样的身影,挥舞着最原始的农具、棍棒,像一道道愤怒的浪潮,扑向那些在泥水中挣扎的红色斑点。陈嫂的棒槌砸在一个英军的背上,阿炳的铁钳死死夹住了一杆企图刺来的刺刀。雨水、汗水、血水混在一起,在脚下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肆意横流。韦绍光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那积压了太久的家仇妻恨,那被旗号唤醒的、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什么东西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。他不再是那个只知低头种菜的韦绍光,他成了这怒吼浪潮里的一滴水,一颗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喊杀声渐渐稀落,雨也小了些。残存的英军丢盔弃甲,狼狈地向远方退去。田野里一片狼藉,倒伏的庄稼,丢弃的兵器,还有无声无息躺在泥水中的躯体。韦绍光拄着锄头,大口喘着气,浑身脱力,像刚扛完几十包稻谷。他茫然地环顾四周,看到那面三星旗依旧立在那里,虽然旗面被雨水浸透,沾满泥浆,却固执地飘扬着。
他忽然想起了他的妻,想起她惊惧的眼神。他慢慢抬起手,抹了一把脸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他守护的东西,从那一方小小的菜园,不知不觉间,已变成了这旗子所能覆盖的,以及它所能指向的,更辽阔的一切。